[楚路] 深夜谈话

——又一次吃完炒面,他只觉得胃里泛酸,分不清是饿还是恶心。

他将包装纸揉成一团,扔到一边,开始检查剩余的装备,翻翻拣拣,清点各类身份证明,哼着歌组装沙漠之鹰又拆掉零件,思考可能的经济来源,末了,几乎开始怀念歌舞伎町。可他身负白罂粟的花语,重拾旧业恐怕要吞炭自杀。逼迫失忆师兄去践行男子花道总有带坏未成年的负疚。思来想去,真到弹尽粮绝的地步,不如举手投降,免得为生计所迫,失了最后的面子和名头——他即刻就能想到一联连环报导的标题:“S级学生路明非竟是龙王,死前一刻还在出卖色相!”他怂肩耷拉眼的的倒霉证件照也会一起出现在学生会的报纸上,好处就是不会再有人显摆那张限定版明信片了——你怎能不爱这个救世主,救世主露出了大怪兽的面目,谁还会爱呢?

不能再想。

他忽而停下手上零活,瞎哼的小调却已经拐到'I cassell you'的频段,合着联想,他几乎脱口唱出歌词。这首歌也是他“光辉历史”中的重要一章,彼时诺玛像保姆一样张开双臂站在他身后,现在却是EVA负责追得他屁滚尿流。

他不悲伤叹气,反而觉得有点滑稽。

这时,楚子航翻了个身,半个脑袋埋进被窝里——这就是没睡着。路明非微微一笑,把枪支弹药收回箱子里,靠着墙立好。

沉默,沉默是今晚的康桥。

被子把楚子航的脸遮起来,只露出一脑袋乱毛。他的吐息悠长低沉,几不可闻,如果不是方才的动静,路明非几乎已经把他忘在一边。可现在看一眼,实在妙不可言——管他睡着没睡着,什么时候见过师兄这么睡觉?路明非想拍照,却不想被导航芬格尔念念叨叨,只好忍痛割爱,凑近去瞧。小旅馆地板质量不好,一踩就吱吱乱叫,路明非观察见楚子航呼吸一顿,可还是在他面前蹲下,上下左右打量完毕,又咂摸着回味了一遍。最后得出结论——我真他妈像个变态。

楚子航扒开被子露出头,沉默地注视他——显然已经有一会儿了,可他才察觉。路明非将羞耻心咽回肚里,道,“我猜你没睡着。”

楚子航点头。

路明非也点头。

楚子航起身,他们相对席地而坐,面上都映着旅馆昏黄的光。根据各朝历史,这时候两人应当秉烛夜谈。路明非说师兄啊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,楚子航说师弟在大洋彼岸受苦啦。可是楚子航懵懂回了十五岁,对着他精壮的身体和无辜的眼神,路明非哑了火,只是沉默。

沉默,沉默是今晚的主调。

“我爸爸……跟你们是一边的?”

“——应该是,”路明非点头,“天下秘党是一家,都是五湖四海的兄弟。”

“为了伟大的理想来到这里。”楚子航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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